第2章 谋杀没有理由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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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杰利夫人发现丈夫有可能谋害她时,就下定了决心,来咨询了我。如果她的疑虑得到证实,她就会抛弃她的丈夫,和你走到一起。
彭杰利夫人原本以为你也会同意她这么做,但是你并不想让一个侦探卷进来,于是就趁彭杰利先生为妻子准备食物的时候,将致命剂量的砷放了进去。尽管你一直声称不希望事情得到声张,但你却在私底下煽动人们的情绪。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低估了赫尔克里·波洛,我聪明的朋友。
三重谋杀
[英国]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
三个百万富翁在同一时间被人谋杀,其中一人捡回了一条命,凶手主动向他忏悔,受害者既往不咎,最后……
这起案子一直被布朗神甫视为推断不在现场犯罪的特殊案例。
和神话传说中的爱尔兰神鸟不同,现实中谁都不可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实施犯罪。然而,詹姆斯·伯恩这名爱尔兰记者,却和那只神鸟有些相似。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他先是出现在一家旅馆的巴比伦式大厅里,里面三个工商巨头在密谋如何诱使煤矿工人停工,然后再控告他们罢工。随后,他又来到一家小酒馆,那里则有三个激进分子在谋划如何使停工演化成罢工,将罢工演变成革命。伯恩以其特殊的记者身份,在这完全对立的两个团体之间穿梭。
在鲜花掩映的豪华迷宫式建筑里,三个巨头正在商讨相关事宜,雅各布·斯坦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不过他一直都用自己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围。他的老朋友盖洛普是个肥头大耳的宾夕法尼亚人,他正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第三个富翁吉迪恩·怀斯,拉拢的语气中居然还含有一些威胁的成分。怀斯并不为所动,他和盖洛普就联合和竞争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
伯恩进来时,正听到盖洛普亲切地对斯坦说:“老朋友,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时代了,我们必须站在一起。”
斯坦平静地说:“我认为现在比起商业联合更要紧的是政治上的联合,因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已经联合起来了。”
吉迪恩·怀斯:“我也同意政治联合。”
斯坦看着记者,“伯恩先生,你知道他们聚会的地点,就是约翰·伊莱亚斯,总是说个不停的杰克·霍尔基特,可能还有诗人亨利·霍恩,我想请你帮我们个忙……”
盖洛普出言讽刺说:“别忘了,霍恩以前可是吉迪恩的朋友。”
怀斯反驳说:“过去我曾支持过他,不过对他的那些‘左倾’作品……”
斯坦打断了他,“对不起,现在情况很紧急。伯恩先生,我已经掌握了某些和战争阴谋有关的证据,有了它们,我可以将他们中的至少两人送进监狱,如果他们还不改变态度的话。伯恩,现在我想让你去告诉他们这个情况。”
伯恩说:“你不认为这是一种很自私的敲诈吗?这样下去很危险。”
斯坦大喝道:“你错了,应该说是对他们很危险,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没问题!”伯恩站了起来,“不过我可警告你,如果我因此遇到什么麻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吧,小伙子。”老盖洛普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这个国度里,富人处于统治地位,但是穷人并不甘于被压迫,阶级矛盾异常尖锐。
激进分子的聚会也在进行。肥胖高大的杰克·霍尔基特喜欢喝伏特加,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的狂热激进;约翰·伊莱亚斯的言行举止和雅各布·斯坦有几分相似,郁郁寡欢,充满了戒备心;诗人霍恩,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牛奶,就像是霍恩温和的性格。霍恩走进这个革命阵营的方式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杰克是个能说会道的煽动家,伊莱亚斯则是个见多识广的中间牵线人,而霍恩则是在一种非常严谨正统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他留的胡须还让他看上去有点像女人。
伯恩走进来时,看到了和酒店大厅相同的一幕,杰克正在慷慨陈词,“上天不允许做的,恰恰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不允许我们罢工,不允许我们斗争,不允许我们向那些吸血鬼开枪……为什么那些该死的神甫、牧师不去让那些吸血鬼、那些畜生去改变改变呢?”
伊莱亚斯叹了口气,说:“神甫现在已经不能发挥任何作用了,资本家正在扮演他们的角色。”
“正是。”伯恩插话说,“他们有些人正扮演这个角色,而且演得还不错。”
“对此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伊莱亚斯一脸严肃。
“这些卑鄙的东西都应该下地狱!”杰克破口大骂道。
霍恩也做出了一个抗议性的动作。
伊莱亚斯镇定地注视着伯恩,冷静地说:“对方无法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因此也大可不必去回应他们的威胁。但是,检视一下我们的力量并和他们断绝关系,则是非常有必要的。”
伯恩已经达到了目的,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布朗神甫,你不会也来参加这种小型的阴谋活动吧?”伯恩惊讶地问。
布朗神甫微笑着说:“不,我加入的是一个有着广泛影响的古老阴谋集团。”
“这里的人都和你毫无瓜葛,相隔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这不好说,不过,现在有个人和他们相隔连一英寸都不到。”
神甫走进了黑暗中。
回到旅馆,正要给几个资本家汇报的伯恩,被一个年轻人拉到了一边。
年轻人低声说:“你好,我叫波特,老吉迪恩的秘书,现在我要告诉你在我们内部有一个突发事件正在酝酿。”
伯恩回答说:“独眼巨人还在讨论中,那些激进分子是……”
年轻人一听到激进分子几个字眼,突然变了口风,“对突发事件,这是我的错,对不起。”
满脑子疑惑的伯恩走进大厅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他叫内尔斯,是以盖洛普的顾问或律师身份出现的。他想从伯恩那里了解到激进分子可能招募到的人数,但伯恩并不知道这一点。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斯坦最后说:“非常感谢你,伯恩先生。我想明天晚上之前,警方就会将他们送进监狱,到时我会出示证据的。就到此为止吧,先生们!”
第二天,雅各布·斯坦并没能如愿出来对激进分子提出检举,因为他死了。从当天的晨报上,伯恩看到三个百万富翁在一夜之间都被杀害的消息。报道指出,他们三人在相去甚远的地方几乎同时被害。斯坦是在内地一座豪华的庄园里被杀的,习惯过俭朴生活的怀斯在海边的一所平房里遇害,他是被人从悬崖上扔进海里的,老盖洛普的尸体则是在他房子外的灌木丛中被发现的。
伯恩认为,目前还没有起诉任何人的证据。在他看来,凶手可能是那个愤怒的杰克,或者是爱挖苦别人的伊莱亚斯,但不可能是看上去十分温和的和平主义者亨利·霍恩。警局的侦探、记者以及前来协助破案的人也都同意这一点。
协助破案的人就是那个叫内尔斯的人,他居然召开了一个奇特的会议,三个激进分子、伯恩、布朗神甫,还有其中一位死者的年轻秘书波特都被邀请参加,地点就在怀斯的那所海边平房。这些人待在一起,看起来怎么也不协调。
杰克·霍尔基特的话依然很多,那些人尽管已经惨遭杀害,但仍然没能逃脱他的辱骂。
“我知道你憎恶死者,但你的言论非常下流,我想这对你的影响很不利。”内尔斯警告说。
“你不会因此就让我去坐牢吧?”那位煽动家毫不在意,“如果你要将所有憎恨怀斯的老百姓都抓去的话,我想你得再建一座能够容纳几百万人的监狱。”
内尔斯沉默了。
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的伊莱亚斯开口了,人们安静了下来。
“不要再做徒劳无益的争论了,”他说,“很明显,把我们召集到这儿,就是想了解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我们什么信息也没有,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给出什么罪名来控告我们,如果没有,那就没有必要把我们留在这儿了。”
说完,他和同伙都起身扣上了扣子,准备离开。
年轻的霍恩说了一句:“由于我不同意杀人,所以在战争期间坐了牢,我想这是冤枉的。”
他们终于离开了。
剩下的人表情都很严肃,布朗神甫说:“尽管他们走了,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取得了胜利。”
内尔斯说:“这件惨案和他们肯定有牵连,他们应该知道内情。但是,霍恩看起来和霍尔基特那个无赖不同,他还像个绅士。你是怎么考虑的,布朗神甫?”
布朗神甫有些窘迫地说:“有一个人,我想他并没有说出他所知道的,不过还是别说他的名字了。”
内尔斯扶了扶眼镜,“如果你刻意隐瞒情况,那我不得不为你的处境担忧。”
神甫说:“我只是为了维护我的朋友霍尔基特的利益,他表示要和那个组织断绝关系,也许他会成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
“霍尔基特!他可是一天到晚都在辱骂神甫!”内尔斯感到难以置信。
布朗解释说:“我想,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曾试图为了正义而与全世界为敌,但结果失败了,因此他才去诅咒神甫……缩小你的调查范围吧。”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倒真想将调查重点放到伊莱亚斯身上,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喜欢冷嘲热讽并且看上去冷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人。”
布朗神甫说:“我总觉得他和斯坦有些亲戚关系。”
内尔斯正欲发言,门被撞开了,脸色苍白的霍恩闯了进来,从来不喝酒的他居然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然后昏昏沉沉地说:“我们走散了,像是迷了路,我想我应该回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布朗神甫说。
“我遇见鬼了。”
“什么鬼?”内尔斯吃惊地问道。
“吉迪恩·怀斯,在他掉下去的深渊附近我看到了他。”霍恩坚定地回答。
“没头脑的人才相信有鬼!”内尔斯说。
“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鬼的存在。”布朗神甫并不赞同他的说法,“霍恩先生,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知道,在悬崖的边缘有一些裂缝,他就是在那儿被扔下去的……刚才我落在了别人的后面,好几次看到了一些神秘莫测的东西,最后,它们居然化成了一张脸和一个人的形象,白得像闪电一样吓人。”
“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吉迪恩·怀斯吗?”
霍恩点了点头。
“一派胡言!”内尔斯激动得掀翻了椅子,说:“你这就带我们去看看。”
“不,我再也不走那条路!”霍恩惊恐万分。
内尔斯严厉地说,“霍恩先生,这房子周围都是警察,我们必须利用各种方式去调查,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我不去,因为是我杀了他,你们迟早都会知道!”霍恩镇定地说,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他的话说完后,屋子里居然是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布朗神甫回过神来问道。
“我难以忍受他的傲慢无礼,我们开始争吵,他先动起了手,我们扭打起来,我将他推下悬崖。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罪过,我早晚都得认罪。但是,不要问我其他人的事。”
“你们的争吵肯定是有预谋的,谁派你去的?”内尔斯问道。
“我不会说出任何对我的同伙不利的话,我可以去杀人,但不是叛徒。”
内尔斯小声对秘书说:“押上此人,我们一起去那儿看看。”
内尔斯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悬崖边,他吃惊地看到老吉迪恩的秘书波特正向他们走来,波特说:“先生,那里真有神秘的东西,就像他所说的一样。”
内尔斯倒吸一口冷气,说:“难道你也遇到鬼了?”
“我是他的秘书,能够认出他。”秘书不满地说。
内尔斯说:“也许吧,你可能也像霍尔基特那样恨他。”
“无论如何,我得去认认他,他就在那惨白的月光下僵直地站着。”秘书指着不远处的悬崖裂口说。
那东西看上去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布朗神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伯恩对神甫说:“你是一个相信有鬼的人,但那个东西并没有使你紧张。”
神甫回答说:“我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鬼。”
伯恩有些惭愧地说:“看见了我才会相信。”
布朗神甫说:“和我一样。”
在那片荒地上,布朗神甫稳步向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走去。突然,霍恩一声尖叫,挣脱了看押他的人,冲了出去,抢在神甫前面,对着那个鬼跪了下去。
“我已经认罪了,你怎么还在他们面前出现?”霍恩哭喊道。
“你没有杀我,我是来告诉他们这一点的。”那鬼还向他伸出了手,一只有血有肉的手。
吉迪恩·怀斯居然还活着,他说霍恩并没有恶意,也根本没将他推下去,是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迸裂才让他陷了下去,下面的岩石挡住了下坠的他,他说霍恩甚至还伸出手想将他拽上来。
最后,怀斯郑重地说:“感谢那块岩石,我向上天许诺,我会原谅我的仇敌。”
霍恩还是被警方押走了,但即使受到惩罚,也会非常轻微。
“真是一桩奇怪的案子。”伯恩说。
“我还是希望我们再一起详细谈谈这个案子。”布朗神甫表示。
伯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有人隐瞒了他所知道的情况,我想你指的就是霍恩吧?”
神甫说:“不,是波特,就是吉迪恩·怀斯先生的秘书。”
“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我感觉他有些神经质。”伯恩想起了初次碰到他的场景。
“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布朗若有所思地说,“你认为霍恩怎么样?”
伯恩回答说:“谁看他都不像是罪犯。”
神甫平静地说:“我并不这么认为,对这种人的小伎俩我还是很了解的。”
伯恩有些困惑,“哪一种人?”
“忏悔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你不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说的那些情况,我从来不相信会有如此真诚的忏悔,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赦免他的罪行。”布朗神甫凝视着远方的海面。
伯恩有些不理解了:“受害者都已经宽恕了他,你还在这里说三道四,有什么用呢?”
布朗神甫也很激动,他抓住了伯恩的上衣:“霍恩依靠忏悔摆脱了危险,就凭这一点,也非常可疑,他是所有疑团的关键!”
伯恩吃力地说:“天哪,怎么会有这种观点!”
“现在他为自己洗脱干净了,这说明他就是局内人,事情就这么简单。”小个子神甫非常坚定地说。
伯恩反对说:“别忘了,在这起案子中有三个富翁被谋杀。”
神甫毫不含糊地回应说:“但只有两人被杀死,另一个人仍然活得好好的。你在旅馆大厅里,不是也听到了斯坦和盖洛普联合起来威胁怀斯的话吗?他们要他听从自己的安排,不然就会将他赶出小团体,甚至除掉他。”
停了一会儿之后,神甫又继续往下讲:“现代社会的激进主义运动在发展,垄断资本主义组织也在一日千里,那些托拉斯企业背后的大亨甚至拥有像国王一样的财富和权力,他们有自己的法院、保镖、刺客,甚至还有安插在敌人阵营里面的间谍。而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霍恩就是吉迪恩·怀斯安放在敌人阵营里的间谍。”
“我还没看出怀斯是怎么利用他的,这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伯恩还是不解。
“他们是分别在为对方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布朗神甫气不打一处来。
伯恩的脸上这才出现了些许理解的表情。
神甫接着说:“经过他们表演的这一出戏,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他们与斯坦、盖洛普的被谋害无关。因为,怀斯是被害人,霍恩是凶手。真实的情况是,他们与斯坦和盖洛普的被害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与怀斯被害一案无关,因为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但是,借助这个虚构的怀斯案,霍恩坦白说出自己就是杀人犯,他给人留下的印象是诚实的,而怀斯宽恕了他,在人们看来他也是真诚的。因此,就再也没有人去怀疑这个案子的真实性。其实,当晚他们俩并没有出现在悬崖边,霍恩在森林中杀死了盖洛普,而怀斯则在罗马浴池旁将斯坦杀死。”
伯恩说:“那个悬崖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险境了,足以令人深信不疑。”
几天之后,记者伯恩发表了一篇关于此案的报道:
“根据布朗神甫的推理,警方重新展开了调查,结果在罗马浴池旁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留在现场的一个脚印和死者身上的一个血手印,正是吉迪恩·怀斯留下的。而老盖洛普倒下死去的地方,则发现了亨利·霍恩的手印。铁证之下,二人只得认罪。”
康沃尔谜案
[英国]阿加莎·克里斯蒂
“彭杰利夫人前来拜访。”女房东通报后就离去了。
彭杰利夫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憔悴夫人,看着还有些尴尬。
“您好,夫人!这是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中尉。”波洛指了指我,主动打招呼说。
“你就是侦探波洛先生?”
“正是,愿意为您效劳!”
“波洛先生,这件事我不想找警察,我不想让闲言碎语满天飞,弄得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总之,我需要保密,先生。”彭杰利夫人说出了她的担忧。
“尽管放心,我的调查是严格保密的,并且和警察没有任何关系。”波洛解释说。
“也许我不该怀疑可怜的爱德华,这不像是一个妻子应有的想法。”
“爱德华是您的丈夫吗?”
“是。”
“他有什么让您感到怀疑的地方?”
“波洛先生,我怀疑有人给我下毒。”
“为什么?”
“每次饭后我总是感觉胃疼、恶心。”
“看过医生了吗?”
“大夫说是急性胃炎,我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用了很多药,但一直不见好。”
“您有没有就此事和爱德华谈过?”
“没有,波洛先生,我担心流言会在镇上传开。我也宁愿相信是胃炎,但奇怪的是,只要爱德华周末不在家,我就不会出现同样的症状。我丈夫的外甥女弗雷达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还有,我家里有一瓶除草剂,以前从没用过,但现在它只剩下半瓶了。”
彭杰利夫人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波洛。
波洛微笑着看了看她,说:“您和丈夫住在什么地方?”
“波尔加威瑟,是康沃尔郡的一个小镇,我们已经在那里住了十四年了。”
“你们俩有孩子吗?”
“没有,只有个外甥女——弗雷达·斯坦顿,是爱德华妹妹的孩子。过去,她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但就在一个星期前她离开了。”
“噢,当时出了什么事?”
“最近,弗雷达突然变得蛮横无理,我们相处得很不愉快,一周前她就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了。这几天,我一直没见过她,拉德纳先生说应该让她平静平静。”
“拉德纳是谁?”
“他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一个很好的年轻人。”彭杰利夫人有些难为情。
“他和您的外甥女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想没有。”
“您家里很富有吧?”
“是的,但都是爱德华的钱,我分文没有。”
“您知道,夫人,您丈夫不会无缘无故给您下毒的,也就是我们要了解作案动机,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您碍了他的事?”
“他雇用了一个黄发荡妇,”彭杰利夫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丈夫是一名牙医,他说需要一名漂亮的女助手。近来,有传言说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当然爱德华并不承认。”
“您家里的除草剂是谁买的?”
“我丈夫在一年前买的。”
“弗雷达有自己的收入吗?”
“一年有五十英镑左右吧。如果我和爱德华离婚了,我想她会很乐意回来的。”
“这么说您有这种打算?”
“是的,这是新时代了,妇女也不能任人压迫!”
“很好,夫人。您今天还回波尔加威瑟吗?”
“是的,乘坐下午五点的火车回去。”
“哦,明天我和黑斯廷斯将前往波尔加威瑟。到时就说黑斯廷斯是您的一个远房亲戚,而我是他的外国朋友。而且,您要注意只吃自己做的东西,家里有值得您信任的人吗?”
“有,我的女佣杰西是个好女孩,这一点我能肯定。”
“好,明天见,夫人!”
微笑着送走了女士,波洛问:“黑斯廷斯,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不好办。”
“也许是这个女士太敏感了。”
“你认为真是这样吗?”
“不能肯定,但这个案子让我很感兴趣。看起来她不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另外的那个女人让他们夫妻关系变复杂了。这种嫉妒,可以让爱变成怀疑,甚至变成恨。不想因找警察而使事情曝光,也证明了她是一个理智的女人。”
第二天,我们乘坐下午一点五十分的火车,七点左右就到了波尔加威瑟。
彭杰利的房子前面有一个老旧的农家院子,波洛按响了门铃,好大一会儿,才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用人。
“我们是来找彭杰利夫人的。”波洛上前说。
女佣眼睛红红的,说:“她已经死了,就在半小时前!”
波洛先生一下蒙了。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有人可以回答你,”女佣往后看了看,“我不想让夫人死后没人照看,要不然我也走了。拉德纳先生给内政大臣写信,我想这是应该的。但我不认为医生可以信口开河,因为我亲眼看到主人从架子上拿了除草剂,亲手把粥给夫人放在桌子上。太可怕了,反正我是不敢碰任何食物了。”
“医生是谁,住在哪里?”
“是亚当斯大夫,他住在海伊街街角附近的第二幢房子里。”
“我本来可以救她一命的,没想到会这么快,真是罪孽深重!”波洛脸色煞白,充满了自责。
亚当斯医生是那种典型的友善的乡村医生,但得知我们的目的后,他的脸色突变,激动地说:“不要相信那些流言,都是些废话。我是医生,我最明白彭杰利夫人患的是胃炎,就这么简单。爱德华连他祖母的狗都不忍心毒死,他更没道理毒死他的妻子。”
“您先别急,亚当斯大夫,有一个情况您或许不知道。”波洛简要地说了一下彭杰利夫人对他的那次拜访。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对我说?她一定是疯了。”医生喊道。
这是一个固执的人,看他不想承认,我们只得离开。
弗雷达·斯坦顿小姐的住处也很容易被找到了,她是一个有着一头黑发、一双黑眼睛的漂亮女子,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和她在一起,她有些慌乱地向我们介绍说他是雅各布·拉德纳先生。
“舅妈真可怜,现在我还后悔以前没对她更好一些。”弗雷达埋怨自己说。
“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弗雷达。”拉德纳打断她。
“不管怎么说,舅妈不应怀疑舅舅给她下毒,这一定是她的心理作用在作怪。”
“导致你们之间矛盾的原因是什么,弗雷达小姐?”
弗雷达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拉德纳,这个年轻人很善解人意,当即起身离开了。
“你们订婚了吗?”拉德纳走后,波洛问道。
弗雷达红着脸点了点头,“或许那才是舅妈的症结所在。”
“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唉!真是难以启齿,我舅妈她……她也迷上了拉德纳。听起来很荒唐,不是吗?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而拉德纳还不到三十岁。舅妈知道我和拉德纳的关系后,就开始对我粗鲁起来……我和拉德纳经过商量,都同意搬到这里来,我想舅妈有一天会清醒过来的,谁知道……”
“非常感谢,弗雷达小姐,你说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我们出来时,发现拉德纳居然在外面等着我们。
“我能够想到弗雷达跟你们说了什么,对我来说,这件事也让人尴尬。”拉德纳迎上我们说。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波洛问。
“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查清真相的,但请相信我,就是死去的老妇人也不愿意这样,更不想让丑闻得到传播。”
“你的意思是让我保持沉默,是不是?”
“我承认我的想法很自私。”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但让我不声张那是不可能的,拉德纳先生!”
“为什么?”
“因为……拉德纳先生,我想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波洛竖起一个手指说。
“越来越有意思了,黑斯廷斯。”坐在火车上,波洛对我说道。
“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神秘可言。”
“我赞同你的说法。”
“但是那个女孩对她舅妈的说法,我认为很值得怀疑。”
“那也是可能的,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大龄女子会为了一个年轻男子,而离开和她们一同生活过几十年的丈夫和孩子。黑斯廷斯,实际上你并不了解女人,在一个女人生命的后半程,她们仍然会渴望一段疯狂的浪漫。”
“你的意思是……”
“她被一个聪明的男人利用了。”
“我想你是对的,因为拉德纳和亚当斯医生这两个知情的男人,都不愿意声张。”
“黑斯廷斯,你是否还记得刚见那个女佣时,她看上去什么也不想说,但结果她说了很多。”
“噢!我想你应该去见见彭杰利先生。”我建议说。
“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或许能在受审的时候看到他。”
此后,这件康沃尔疑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忙于其他事务的我们几乎将它遗忘了。直到报纸上说彭杰利夫人的尸体被挖出,在体内发现了大量的砷,这事发生在彭杰利先生和他的美女助手宣布订婚的消息后。于是,彭杰利先生很自然地被指控谋杀了妻子。
我和波洛先生也参加了诉讼。
在出示证据的环节,亚当斯医生为自己开脱说砷中毒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胃病;女佣提出了很多对彭杰利先生不利的证据,但大都被驳回;弗雷达·斯坦顿小姐说舅妈每次吃了舅舅给她的食物后,状态都变得很糟;雅各布·拉德纳则表示在事发当天看到彭杰利先生将除草剂瓶子放回餐具室的架子上;彭杰利的未婚妻,美女助手马克斯小姐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暧昧,彭杰利还答应要娶她,当然是在妻子遭遇不测后。
所有证人的证词对彭杰利先生都很不利,他暂时未做辩护。
审判结束后,拉德纳来到了我们的住处,他叹着气说:“他还有没有免受惩罚的可能?”
“我看他只有一个机会可以逃脱。”波洛说。
“是什么?”拉德纳紧张地问。
“在这张纸上签上你的大名!”
“这又是什么?”
“你谋杀彭杰利夫人的坦白书。”
“你疯了吧?”拉德纳以为波洛是在开玩笑。
“我没疯,让我给你一一道来吧,”波洛严肃地说,“你想做生意,但没有足够的本金。你知道彭杰利先生很富有,恰巧你遇上了他的外甥女,她对你也有好感。你们结婚的时候,也许会从她舅舅那里得到一笔钱,但对你来说这是不够的。因此你就想到了将她的舅舅、舅母除掉,这样弗雷达小姐作为他们唯一的亲戚就可以得到全部遗产。
“你确实够聪明,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向彭杰利夫人示爱,直到她完全听任你的摆布,随后,你就诱骗她去怀疑自己的丈夫试图毒死她。你还找机会将砷偷偷放进她的食物里,当然是在她丈夫在家的时候。
“你对彭杰利夫人说为了掩人耳目,要假装向她的外甥女求爱。而弗雷达小姐那里,你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她绝不会相信舅妈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彭杰利夫人发现丈夫有可能谋害她时,就下定了决心,来咨询了我。如果她的疑虑得到证实,她就会抛弃她的丈夫,和你走到一起。彭杰利夫人原本以为你也会同意她这么做,但是你并不想让一个侦探卷进来,于是就趁彭杰利先生为妻子准备食物的时候,将致命剂量的砷放了进去。尽管你一直声称不希望事情得到声张,但你却在私底下煽动人们的情绪。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低估了赫尔克里·波洛,我聪明的朋友。”
“听上去扣人心弦,先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拉德纳的脸上渗出了冷汗,但他还在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
“因为我代表的是彭杰利夫人,所以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这张纸上签上名字,我就会等过了二十四小时以后再将你交给警察。”
“因为你也证明不了。”拉德纳犹豫了一会儿说。
“不过,拉德纳先生,看看窗外,是不是有两个人,那是监视你的。”
拉德纳走到窗边看了看,赶紧退了回来。
“签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波洛催促道。
“你能给我什么保证?”拉德纳方寸有些乱了。
“赫尔克里·波洛说话是算话的,”波洛扭头对我说,“黑斯廷斯,将百叶窗关上一半,那是拉德纳先生可以安全离开的信号。”
拉德纳见状,不再犹豫,急忙签字后,匆匆离开。
“波洛,你竟然将罪犯放走,我想你触犯法律了。”我愤怒地吼道。
“我的朋友,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拉德纳犯罪的证据,唯一的办法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自己承认,正好外面有两个游手好闲的人,为何不利用一下呢?再说,即使给罪犯二十四小时,苏格兰场的警察也会将他捉拿归案的,对此,我绝对有信心。”
舞会谜案
[英国]阿加莎·克里斯蒂
波洛,曾在比利时做过警长,他的广为人知是从那桩扑朔迷离的舞会谜案开始的,带有波洛印记的侦破方式使它成了一件轰动性案件。
一个日丽风清的早晨,在波洛的家里,我在看那份《每日新闻荟萃》,波洛一边修着自己的胡须,一边问我:“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朋友?”
“胜利舞会的那桩悬案,报纸上全是这种报道。”这时,我才注意到,由于走神,报纸竟然掉在了地上。“谁是杀死克朗肖子爵的凶手?科科·考特尼的死因,是故意服用过量的可卡因,还是另有隐情?”
让我恼火的是,波洛对我说的话充耳不闻,还在低声夸他的发乳好用,直到他看到我想要杀人的眼神,才赶紧问道:“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格兰场的警督贾普来了。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的朋友?”波洛招呼道。
“嘿!波洛先生,是胜利舞会谜案,我正调查的一个案子,我想你会感兴趣的。”贾普怂恿说。
“我想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会喜欢的,”波洛冲我笑了笑说,“刚才他还在跟我探讨这件事呢。”
“很好,先生!不过我想你也得加入进来。”贾普用一种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道。
“谈谈事情的整个经过吧。”
贾普坐了下来,跷起了二郎腿,说:“克朗肖二十五岁,是第五代子爵,科科·考特尼是奥尔巴尼剧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士,有传言说他们刚订了婚。这并不奇怪,因为克朗肖对演艺圈的事很热衷。上周二,在巨像大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克朗肖一行人也都参加了。”
“接着说下去。”
“他们六个人,有克朗肖子爵、他的叔叔尤斯塔斯·贝尔特尼、漂亮的马拉比夫人、年轻演员克里斯·戴维森和他的妻子,以及科科·考特尼小姐。他们准备表演的可能是意大利喜剧,你知道那是一场化装舞会。”
“是即兴喜剧。”波洛纠正说。
“他们表演的服装是根据贝尔特尼收集的一套瓷俑藏品设计出来的。在角色分配上,克朗肖子爵扮演光头丑角哈利奎因;贝尔特尼扮演矮胖子普奇内罗;马拉比夫人扮成矮胖子的妻子;戴维森夫妇扮成男女丑角——皮埃罗夫妇;考特尼小姐则扮演光头丑角的情人科伦芭茵。在晚会现场,克朗肖子爵看上去有些不快,考特尼小姐也在哭哭啼啼,在共进晚餐的时候,他们也互不搭理对方,其他人劝说也没用。戴维森于是就将考特尼小姐送回了她的住所,在离开之前,她还说过‘要让老克朗肖后悔’的话。将她送回家后,戴维森也直接回到了切尔西的住所。不久后,赶回家的妻子告诉了他舞会上发生的惨剧。
“舞会还在进行,克朗肖子爵却郁闷得不想见任何人。直到凌晨一点半,大家行将卸去面具之前,子爵的军中同僚迪格比中尉看到他在一个楼上的包厢往下看,因为中尉知道他扮演的是哈利奎因。
“‘你好,我的朋友,’中尉喊道,‘下来吧,狂欢就要开始了。’
“‘等我一下,下去我会找你。’克朗肖答应了朋友的提议,并转身离开了包厢,但是,迪格比中尉和在旁边的戴维森夫人却一直没能等到他下来。
“性急的马拉比夫人得知这一情况后,就让大家分头寻找。在他们晚上用餐的房间,克朗肖子爵被找到了,只不过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把餐刀插在他的胸口。”
“不错,看不出谁是罪犯。”波洛点评说。
“第二天考特尼小姐也被发现死在了床上,死因是服用了超量的可卡因。她的女佣说她吸毒成瘾,很多人认为她是自杀,但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另外,在克朗肖子爵的手上发现了一个写有‘科科’名字的小盒,里面装的也是可卡因,女佣说那是主人考特尼小姐的物品。”
“克朗肖子爵平时吸毒吗?”
“不吸,他对毒品极其反感。”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他应该知道考特尼小姐吸毒这个事实,是不是这样,贾普警官?”
“哦。”贾普应了一声。
我则在一旁笑了起来。
“情况就是这些,你有什么看法?”贾普问道。
“还有别的线索吗?”
“对了,你看看这个,”贾普掏出一个绿丝绸做成的绒球,上面凌乱的线头显示它被用力撕扯过,“这是在死者手里发现的,攥得很紧。”
波洛看了看,问:“克朗肖子爵得罪过什么人吗?”
“好像没有。”
“他死后谁是受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