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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结了账,来到崇文会馆。正要进去,燕燕拉住他,走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道:“这里都是你的晚生,我替你化个妆,免得你被人认出来,说你欺负晚辈。”
谈璓思之有理,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燕燕打开小布包,拿出一块画眉的铜黛,让他低下头,将他一双英气的剑眉涂得又黑又粗,又给他贴了两撇胡子,立时便像变了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她先笑了一回,方才把菱花镜递给他。
谈璓照镜一看,自己也笑了。
燕燕戴上帷帽,与他走进会馆,已经来了不少人,皆穿长衫,戴方巾。虽然都是谈璓的晚生,其实有一半比他年纪大。世间有太多不公平,能让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读书应试本身便是其中之一。似谈璓年纪轻轻便能中探花,入翰林,许多人两鬓斑白还只是个童生,宫门都不曾进过。
燕燕心中感慨,看前方座椅上的吕教员,四十左右的年纪,蓄着长须,穿着一身闪缎长衫,正在和几个儒生说话。
过了一会儿,时间到了,众人在桌边坐下,每个人面前都有纸笔。吕教员公布题目,燕燕见谈璓蹙起那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想了一想,便提笔写了起来。周围人大多还对着白纸苦思冥想,他已写过一半,运笔如飞之际,意气霓生,即使易容扮丑,也有神光透出皮囊,叫旁人黯然失色。
燕燕记忆里,也曾有人如此生辉,却被扼杀于屠刀之下。
谈璓第一个交了卷子,吕教员接过来,乍一看,赞道:“好字!”读了几句,端的是锦绣文章,赞口不绝,看了看他的名字,陈澹,感叹道:“汝好生进学,他日必中三甲。”
谈璓神情谦逊,拱手道:“先生过奖,不敢怠慢。”说罢,退至燕燕身边坐着,等待结果。
燕燕低声笑道:“委屈大人这个做考官的人,给一个教员行礼。”
谈璓道:“不委屈,他能识得我的文字,也算是个知己。”
计时结束,所有交上来的卷子吕教员都看了一遍,将谈璓那份点作第一。谈璓拎着那坛五十年的女儿红,与欢天喜地的燕燕往回走。
两人坐在露台,就着秦淮夜色,用一对白玉双耳杯饮酒。赢来的酒分外香,燕燕吃了几杯,依靠在谈璓怀中,听着附近的箫声,歌声,胡琴声,缠绵地纠结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从哪边传来的。
燕燕忽怪叫一声,道:“妃子,四面尽是楚国歌声,莫非刘邦已得楚地不成?”
谈璓一愣,接道:“不必惊慌,差人四面打探明白,再作计较。”
燕燕摸着他已洗净的脸,哈哈大笑。
又吃了几杯,听见一曲喜欢的《普天乐》压过一众,便跟着唱道:“洛阳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杆开烂漫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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