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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留下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随着他右手向前轻拍的动作,虎头钻在他的右手下,正转过庞大的脑袋在望曲青。看得出它非常在乎曲青左手焦黑到不能动弹的伤口,裂痕里还在拼命掉出血流。但曲青翻身就坐上了青虎的后背,他不能错过这唯一能带着曲河星离开何家的可能性,于是青虎就朝何书峻的宅邸方向狂奔而去。
他有很大的把握确定曲河星在何书峻的手中还没事,他的女儿有交易的价值。五年前当他要离开何家的时候,是陈以红接应他一起离开,这个女人对何书峻而言太重要,他们同时消失,他的出现对何书峻来说势必就会带来陈以红的消息。
可陈以红的消息曲青似乎不感觉疼痛那样,眼神翳暗地向微微可见的何书峻宅邸望去。他相信何书峻不敢赌一把,曲河星的消息他一定没告诉何书屹,何书峻清楚他哥会在眨眼就扭断曲青和陈以红孩子的脖子。曲河星一定得是活着的才有和曲青沟通的可能性,但何书峻注定得不到任何答案,所以
何书峻的院落前空无一人。
这里明摆着是为了等他到来而准备的,屏退了所有下人,四处游荡着呜咽的鬼魂,黑色的小人正一个牵着一个,尖细地唱着,环在曲青的周围。那厚沉的木门推开半扇,何书峻站在门内看他。他的神色如此尖冷,天色正阴,屋檐又盖下一层暗,风发着闷意吹过,曲青碰到一点雨滴。
又要下雨了。
他的血滴滴答答,在地上停成一泊,青虎站在他的左侧,他们都仰面看着何书峻。现在曲青可以确定了,何书峻确实没有把曲河星的消息透给何书屹,如果他这样做的话,不交出曲河星的何书峻会在一开始就被何书屹下进地牢里。
“我的女儿。”曲青拔腿向何书峻走去,他的来势太汹,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他也更不因为曲河星而有任何畏怯。
“她很好。”何书峻的语调冷若冰霜,“把陈以红在哪告诉我,我会完好无损地把她还给你。”
曲青站在何书峻面前,他们兄弟俩差不多高,因此何书峻也并不如曲青高。曲青垂下那张脸,那张被阴影盖出铜色,宛如嶙石般深刻的脸。神色是很阴沉的,曲青的急迫感在肺腑燎烧,他一刻都不能等,和何书峻靠得太近,就有种浓重的胁迫意味,“让我确认她的情况。”
何书峻冷冷地眯起眼睛,几秒钟后他转过身向里走。他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一旦被何书屹知道曲青失踪,之前把九龙地皮都要翻出底里的何书屹,这次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疯事来。
檀木门“吱呀”地开了,如此宽绰的厅堂内壁上垂着许多穷奇头,这些石刻的头部有铜碗大,口中衔着血淋淋的人油灯,灯烛燃烧就发出一种腥臭又油润的甜味。地面上的咒文那样多,陈血和鲜血混成引人作呕的气味,黑色的小人影在地上汇成一座小场,围着正中心熙熙攘攘地打转,在那小身影上爬上爬下。
听到动静,坐在阵眼里的曲河星转过脸来,那粉嘟嘟的玉脸上还挂着没消尽的笑。她的眼睛如何书屹那样黑,黑如漆墨,浑浑不入光,时常让人觉得其中轮转着厚雾,不过童颜的笑又很纯粹、清澈,黑亮的发丝软软的,皮肤雪似的白,不似人间物那样美。但现在,她的手里拿着被削下来的手指,或长或短的,往趴在腿上的穷奇嘴里喂,那穷奇居然就小狗大,塌伏着翅膀,一身的虎纹缩得像只猫,睁着血亮的眼睛瞅着曲青,牙齿咬下去,断掉的半截手指就滚在地上,曲河星又拿起来喂它。
“爸爸!”曲河星站起来,那穷奇紧跟着就挡在她的腿前,不叫她更上前一步。她面上没什么惊惶,倒是明光闪闪的欣喜,“这个叔叔说我在这里等等你,你就会来接我”
“曲青。”何书峻从手中忽地摇来两片白幡,那白幡落地就猛然见长,近三米的黄白幡面无风自动,厉鬼的凶声像滚雷似的出现在地底,空间便不再局限于厅堂之内,倒似乎向外无垠延展,天地间混沌暗沉,鬼影来去得多而密,杂成一片浓云似的黑雾。
“你已经确认完了,现在告诉我,陈以红在哪里。”
曲青有刹那间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他最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何家同鬼宅无异,何家的血系生在这里,伴着人和鬼长大。他想起何书屹那张垂泪的脸,那张青寂如死,羊脂色的脸如膏石那样灰,皮下不显色的血管却紫红地蔓上了体肤表,鬼相在何书屹的身体里翻出来,失控到他自己也难以维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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