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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肖,山明才也终究是血脉,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爷爷平日里咒骂得比谁都狠,但心里头却从未希望那些诅咒真的应验。
第三天傍晚,有人来砸门。闹哄哄的三个男人,吆喝着,要带走爷爷的羊。
爷爷恼,这是小山明年的学费,也是一老一小最后的活路。他料定对方是欺他老无力,于是抓起铁耙,挥舞着,要跟人拼命。
对方并不还手,反而从衣兜里掏出张纸来,抖搂开,要他看。
爷爷不识字。
那男的便点着上头的方块,一个一个比着念给他听。
山明才用羊做抵押,跟他们借了一大笔钱。
爷爷不识字,但爷爷明理,他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无声地敞开圈门,羊不肯走。脏兮兮的脑袋一个挨一个,长方形的瞳孔映着茫然,它们望向爷爷,等着他的令。
然而男人手中鞭子一扬,抽下来。
领头的那只疼了,无声走出去。剩下的几只便也低下头,顺从地跟着,一个接一个走出去,跟着男人们,走进门外渐暗的世界。
爷爷叹气,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
那天之后,爷爷吃得越来越少,睡得却越来越多。小山不懂,只胡乱翻出林广良以前给开的药,掰碎了,一点点兑水喂进他嘴里。
以前爷爷病的时候,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小山喂完了药,再不知该干什么,只呆呆地抱着腿,缩在墙角,守着爷爷。
后面,警察来过家里,说是来查山明才失踪的案子。炕上的爷爷罕见地清醒起来,他变了口风,说自己搞错了,山明才没失踪,他只是去城里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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