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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站在文官班列前排的礼部左侍郎姚夔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皇上,王部堂忠勇可嘉,拳拳报国之心,臣等感佩。然……倭使一案,牵扯地方商贸,非同小可,方文清处置或有失当,自有国法论处。然倭使团代表其国主,若骤然动兵捉拿,甚至……格杀勿论,恐激化事端,有伤天朝怀柔远人之德,更恐引动海疆不宁啊。是否……应先由礼部、会同都察院,严查案情,申饬倭使,令其交出凶犯,再行定夺?如此方不失我大国体统,亦给倭人一个悔改之机。”
周鸿渐话音刚落,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文瑞也出列了。
对着皇帝躬身道:“皇上,周侍郎所言,老臣以为在理。裴伦奏劾,义正词严,方文清媚外辱国,罪责难逃,必须严惩,以正视听!“
“倭寇凶顽,伤我官民,亦不可轻纵。然,雷霆手段虽能立威,却非长治久安之策,今东瀛内乱频发,尤需考量深远。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当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若动辄刀兵相向,反损我天朝气象。臣以为,当明发上谕,严斥倭使,限其交出首恶,赔偿损失,并具结保证,永不再犯。若其冥顽不灵,再施以重惩,亦不为迟。王尚书所请,似……过于急躁了些。”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他虽支持严惩方文清和倭寇,但反对王天云“格杀勿论”的激进提议。
朱祁镇听着他俩的长篇大论,心中却是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笑话,人家杀了咱们的人,你们还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还要以德服人,屁话!
户部右侍郎钱有禄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声音带着几分忧虑:“皇上,王部堂所言硫磺之事,确为可虑。二十倍之增,形同讹诈,此风断不可长。然……眼下各军的军需,尤其火器所需硫磺,大半仰赖外购,若骤然断绝倭商供应,虽可逞一时之快,恐短期内难寻替代,于边防……或有掣肘之危。是否……可令市舶司严加勘合,核定合理数额、价格,徐徐图之?”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御座之上的皇帝。
朱祁镇端坐在龙椅之上,自王天云慷慨陈词后,他的表情就一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发出极有规律的“笃、笃”声。
片刻后,敲击声停了。
“王卿。”
“臣在!” 王天云精神一振,抱拳应声。
“你方才说,‘调兵部职方司精锐,会同五城兵马司,彻查倭馆,收缴其私藏兵械’……” 朱祁镇语速平缓,一字一句地复述着王天云的话,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此议甚好。”
此言一出,周鸿渐、陈文瑞等人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却被皇帝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倭使持械行凶,伤我官民,劫掠商旅,证据确凿,此乃践踏我大明律法,倭馆之内,竟敢私藏兵械,此乃蔑视我天朝威严!” 朱祁镇冷笑连连,“朕,给过他们体面,然,体面不是靠卑躬屈膝换来的!”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周鸿渐等人又道:“怀柔远人?当以威德并施!无威之德,便是纵容,无德之威,方是暴虐!如今,是彼先失其德,先露其獠牙,我大明若再一味退让,只讲‘怀柔’,岂非令四夷笑我软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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